1. 引言
過去筆者對於MBTI（Myers-Briggs Type Indicator）性格或九型人格（Enneagram）的分類工具未必感太大興趣，或許心底裡有種拒絕為人作出定形的觀感，甚至我認為人不應受到四個字母或一個號碼，以斷定一個人的人生與命運。我仍然相信人蘊含住許多故事拼湊出來的複雜性，但隨著課堂學習和教會實習的一段日子後，我感覺靈命成長需要實際地透過一些性格工具，探索個人特質和取向，並認識自我的盲點或陰暗面，以了解人背後所追隨的信念，最後達至與三一上帝的啟示中整合全人生命和超越自我（ego）的成長，真正地尋回創造主塑造人生命的本相。
2. MBTI的分析：INFJ
MBTI是以瑞士榮格（Carl Jung）心理學為基礎的性格測評，由 Katharine C Briggs和她的女兒 Isabel Briggs Myers母女在十九世纪合作研發而成的十六型人格類型指標；筆者所屬的是INFJ，即內向（Introvert）直覺（iNtuition）、感性（Feeling）、判斷型（Judging），而MBTI屬於一套處理眼前事物的風格的指標，筆者試引述某些片段來描述自己INFJ的性格特質。
2.1 充電式心靈對話
大部人認為筆者的性格為人健談、善於社交，比較像一個外向型（Extravert）的表現，與內向型（Introvert）的形容不太相乎。其實外向或內向型是指一個穫取心理能力的來源，並非只指一個人外在所呈現的行為表徵，因此，兩者互相不存在矛盾。但作為內向型（I）的人的確較注重人際關係的深度多於闊度，也因著NF功能，我偏向喜歡跟人探索未來的可能性，亦喜歡與人交流內心的情感多於資訊，也不抗拒與人談及一些看似虛無而抽象概念的話題。有一次我參與了母會的小組晚間外出的燒烤活動，其中一位團友邀請了新朋友到來參與，相比其他的教會活動，我與母會弟兄姊妹的相處感覺較為輕鬆和自在。燒烤活動完結後，剛好只有我跟這位新朋友住在九龍區，所以我必須與這位新朋友乘搭同一樣交通工具回家，那時我心裡在想由新界到九龍有一小時多的車程，我該找什麼話題跟他聊天，當天在教會的日間實習，已經消耗了我的大量社交能量，內心已經感到社交疲倦，心裡有一點「頂硬上」的感覺。誰料到這位只相識了數小時的新朋友，他上車便與我聊起自己對尋找人生意義的困惑，當刻我感覺到自己內心非常雀躍，很快地與他連上話題的共嗚位，也忘記了整天的疲累，回家後更有一份莫名其妙而實在的滿足感。
2.2 實際與理想期望落差
對於別人交付自己的工作，INFJ大多數都會妥當、忠心地完成。作為NF功能氣質的人，核心主導功能是Ni、輔助功能是Fe，以直覺認知投射出世界觀，也善於發掘到人的特性，我們都是一群理想主義者，不滿足於現實的循環系統，因此，對於只講實際運作和效果的工作，我會感到沒有趣味，甚至想拖延或逃避。若果認定有意義和價值的事，不怕投放時間、心力去實踐事情，大部份事情都以人為本方向去做，同樣我也期望別人能尊重和欣賞我所做的事情。回想第一次自己離開母會到外面教會事奉的經驗，筆者曾經滿腔熱誠、理想地投身一間教會開拓社區關懷事工，本以為教會共同擁抱同一個異象，這是一件美事，甚至心裡有種想不到人為何有推卻的理由。由於這個「社關」項目屬於教會的一個開荒事工，過程中一直遭受到弟兄姊妹質疑福音成效，當時我為到別人對「福音成效」的評論產生無比壓力，除了這句話違反我對福音價值之外，同時我站於不想破壞與人之間關係，以及實踐理想之間的張力裡，我開始在每件事情上試圖帶有爭取弟兄姊妹對社關服事的認同而去做，讓我迷失於「追數」的壓力漩渦之中。最後，當我將這些壓力分享給牧者時，他為到推行事工上提供實際可行的建議及鼓勵後，讓我釋懷內心的期望落差，以及調整心態繼續前行。
2.3 退到穩密處與上帝的私密對話
內向型（I）的人特別需要在密集式社交聚會過後，尋找一個安靜空間去充電，如果當日我有連續的約談時間，期間我必定給自己有一個咖啡時間（coffee break）去休息和整理思緒。筆者認為最能夠讓自己最接近上帝的方式，就是退到群眾以外地方去禱告，尤其喜歡獨自去到退修院，關上電話，只帶聖經，安靜心靈。由於Ni善於運用創造性想像力去聯想和尋找《聖經》字眼背後的意思，而Fe讓我將《聖經》的話應用於處境之中，而產生個人性意義，同時成為我與上帝之間的私密對話。過去我曾因事奉幾乎出現疲勞過度（burn out）情況時，我便向教會申請了假期，獨自前去靜修院退修五天，有一天，我只是在房間內默想《馬可福音》四章35至4節耶穌平靜風浪的經文，從字眼間感受到有聲音大小（如圖中的畫作），當中的「暴風」、「波浪」的字眼，讓心裡多次翻起無數過去事奉曾令我窒息的畫面，尤如波浪拍打進船內，同樣拍打我內心的痛，然而，耶穌醒來斥責風，向海說：「住了吧！靜了吧！」這句話卻成為我當下斥責內心的一切驚恐感覺，一句非常強而有力的命令。這次退修的經驗，讓我在感受上真實地經歷到與主同在的親密。
3. 九型人格的分析：3w4
相比MBTI，筆者對九型人格就更少接觸，透過課堂讓我重新了解MBTI與九型人格的分別，以及相互影響之關係。九型人格理論並沒有非常具體的來源，但它與MBTI的性格工具卻處理人的不同層面。MBTI屬於一套處理人眼前事物的風格的指標，九型人格便處理較多人的背後隱藏動機，如何塑造一個人氣質多於個性。在九型人格理論裡，每個人格背後都有一種罪性，影響我們對信仰、關係、價值觀，甚至對上帝的形象。筆者認為尋找自己的九型人格相對困難，因為我們會被日常做事風格或別人對自己的描述影響對九型的判斷。最後，筆者從反思過去一直重覆出現的恐懼和做事動機，尋找出人格罪性，繼而辨別出自己屬於3w4的人格。
3.1 孤芳自賞的演員
對於3號和4號的人格共通點，兩者都很容易對自己的身份價值出現動搖危機。3號型人格，是有野心和目標導向型的人，以成功的形象為驅動力，渴望別人對自己的認可和肯定。4號型人格，有與眾人不同的傲慢，不甘於成為平庸，在自我深處就如一位遲遲不被賞識的甘草演員，又會因嫉妒（Envy／Jealousy）的罪性感覺自己出生永遠不夠別人好、機會不夠人多，甚至訴諸於人生的命運。筆者會形容3w4是經常獨對自己認為美好的事，而孤芳自賞的人，心裡既想在群體中展示自己，同時喜歡抽離群體去顯明自己的獨特性，掙扎於自我價值不被看見或聽見的聲音，內心經常為未尋找到欣賞自己的伯樂，而感到才華被壓抑，猶如一個未被發掘出來的寶藏，那沮喪、孤單的感覺持續影響3w4的時候，我們都容易走向抑鬱情緒。筆者過去是修讀設計出身，設計並非只靠努力能得到的成就，眼看學校內有眾多才華洋溢的同學，他們的藝術天份猶如一份獨有的恩賜，內心總是出現有一種永遠攀爬不到他們的才華的感覺，這種孤芳自賞的感受就顯得更為強烈，內心經常渴求追逐得到老師或設計行業的加許和肯定，就算有別人的讚賞，我心裡總會挑剔那讚賞的人資格，如果只是一個人行過隨便說兩句欣賞自己的作品，我的感覺不會被滿足，唯有行內、具權威的人士的讚賞，我心裡才感覺到興奮和自信。
3.2 不斷鞭策自我進步的成功幻象
在3w4的腦海中最常出現的一句話，就是「我永遠不夠好」，因為我們都有完美主義者傾向，對於所做出來的東西或事情的完美程度都自然地有一種偏執，希望能在生活的各個方面追求卓越。尤其3號型人格特別著重於成功的自我形象，這種野心源於害怕面對失敗的恐懼，導致不斷追求世間的認可，讓自己感覺到有存在的價值。3號型人格的罪性是欺騙（Decrit），基本上我們不需要別人鞭策自己去進步，內心早已自行製造一個成功的幻象，欺騙自己要成為那個「我」才算成功，這種虛榮心的慾望成為自行鞭策的燃料，並不斷證明自己有迫切進步的需要。筆者經常被別人稱讚是一個勤力的人，但這種「勤力」的讚賞，有時好像滋養著自己內心的一個成功幻象；勤力永遠是一種美德，能證明我的存在價值，也使我成為一個不會停止的引擎，不斷地運作。從前初任職設計行業時，筆者經常因著行內和同輩的成就，而不斷追逐著一個成功設計師的標準。我能夠天昏地暗、廢寢忘餐地工作，直至完成工作為止。家人曾指責過我的工作賣命程度，直斥我不如直接拿睡袋搬去公司睡覺，而不再需要回家，我過去的確非常「訓身」為工作賣命，不理會休息。對於上司、客戶的評價也很在意，就算是不合理的要求，有時為了迎合他們，我會改變自己的喜好。雖然我的內心很多時候都不願意這樣去作，但我會選擇否定當下自我情感而繼續工作。還記得有一次我成功獲得理想的設計公司聘任，第一天的上班，我便被委派了一份廣告投標工作，我需要24小時內交出拍攝分鏡草稿去入紙投標，其實這個要求非常不合理，也沒有其他同事能夠幫忙，但我卻不想讓人失望而「頂硬上」，並將這個不合理工作要求解釋為公司對我的測試，實際上我內心恐懼著上司會視我工作能力低，結果我一邊流著眼淚通宵完成那次的工作。
4. MBTI與九型人格在信仰歷程中的反思
MBTI與九型人格的關係，就如葉應霖老師其中一篇網上文章形容兩者關係就好比一個帶有餡料的麵包；食一個包，第一接觸是個包的外層，包括它的外貌、顏色、質地、形狀。但當你真係咬落下，吃到的卻還有那隱藏在內，味道異常濃烈的餡料。2 MBTI呈現人的處事風格，單從外表很難看出人的動機，只有透過自身不斷對生命的經歷作出反思，才能辨出自己的九型人格。當同學知道筆者辨認出自己3w4的人格時，很多人都表示驚訝，我慢慢發現到MBTI與九型人格有互相的衝突與互補性，也有惡性循環的協作關係。
INFJ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加上3號型人格對追逐成功的慾望，從積極健康層面，我是一個好學不倦的人，由於心裡對未來充滿想像，那投射出來的遠景，有機會爆發出自己的小宇宙去創造新的環境，讓我的生活不會甘心止步於現在的狀態。但兩者結合亦有機會成為惡性循環的協作關係，讓我們經常處於「Keep the ball rolling」的狀態，猶如人在跑步機上不斷地跑，甚至忘記按下停止掣，我們亦會容讓那條運輸帶牽制住自己繼續跑。若然當我們過於重視世界的成功標準時，我們往往會選擇維持自己在世界、人際關係中的影響力而不斷努力，為要避免不被世界所淘汰，也逃避自己最深處失敗的恐懼，甚至有可能比原來所需要的東西做得更多，去證明自己價值，以確保自己在群體中擁有優良的位置。我們傾向容易受制於世界運作方式，而不斷向前追逐所謂的成功與進步，直至自己跑到燃燒殆盡為止。我亦曾經因工作過勞，而引發出急性盲腸炎入院做手術，那次身體完全停止工作去休養期間，讓我重新定義工作、身份價值的一個重要轉捩點。
筆者認為上帝讓我的性格在靈性發展上，I傾向以遠離人群，進入個人內省、安靜、默想的靈修方式，能使我在世界的急速節奏中分別出來，傾聽內心真正的感受和聲音，重新意識自己身體的狀態。與此同時，對於3號型人格的最大的靈性掙扎就是「休息」。由於INFJ核心主導功能是Ni，我較為容易進入默想的操練，默想有效地如洋蔥一層層地被剝開，探索到我的內心真正動機，甚至那份壓抑到潛意識裡的陰暗面，但當陰暗面被完全呈現時，對3號型人格可以是一個靈性成長的契機，同時也可以成為他們的致命點。當我掙扎是否回應上帝作傳道人的呼召時，我曾將「神聖」的呼召錯置在「成功」的幻象上，讓我對回應呼召產生極大的壓力，甚至一直想去逃避。當我被聖靈光照內心動機時，頓時感覺到自己就像一塊透明的玻璃，被上帝放大每一粒玻璃上的微細塵點，這些被放大的塵點就猶如在數算自己的過失，亦有內在聲音控訴自我的價值，浮現出很多內心的不安與恐懼；當我試圖去抺走玻璃上的塵點時，反而讓玻璃表面佈滿更多的塵點，這種赤裸裸的無能為力感覺，好像在破滅我內裡對那份神聖的成功幻象，讓我重新看待呼召並不是在挑選精英，以謙卑的態度接納自己的本相，從沈重的呼召壓力走向以愛的關係回應上帝。
5. 結語
前幾年，筆者開始感到自己有心悸情況，我經常感覺心臟要用非常大的力度把血液泵出去，所以我在網上尋找改善心悸的方法，其中一個改善方法就是留意呼吸節奏，讓每一口所吸入的空氣，充滿藉整個肺部，因為當人在精神緊張時，我們的呼吸都會變得淺層和短促，以致肺部不夠氧氣，也直接影響心臟跳動頻律。當我刻意地留意呼吸速度時，心悸情況也改善了不少，而反思到自己的身體情況的時候，發現到自己不斷被世界所運作的速度牽著我的節奏，加上外在世界的資訊量未及讓人消化就要作出回應，就連我們基督徒經常所講的成長課題，若然沒有坦白承認內心存在虛幻成功形象，亦只會堆砌出別人對自己成長的期望外表而已，這種成長的功課也只會變成跟隨著別人的期望而走，慢慢地迷失自我。
2021年三月份，有一套以拳擊為題材的香港電影《一秒拳王》上演，戲中有一位聽障小朋友叫樂樂（由童星熊倬樂飾演），因為他有聽障，所以經常要配戴著耳機生活，有一天他要與爸爸（周國賢飾演）一起為拳賽練跑時，他說要除下耳機，聽一聽自己的心跳聲找回節奏。這一幕讓我有很深的共鳴位，同樣地，我們每天都需要拔除外在的一切聲音，走進內室去留心聽一聽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內在省察心裡每一個的情感流動，再次回到上帝的面前經歷很深的安息（Rest in God），尋回生命中所走的步伐節奏，也在上帝面前尋回真正自身的價值，把對人和事的目光調得合乎中度，讓上帝的愛鬆綁我們那追逐成功的不安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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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參考資料
葉應霖。〈我是什麼包，包著什麼餡？〉。網頁《敘神記》。https://www.narratinggod.com/what-kind-of-bread-am-i-with-what-filling/（下載日期2023/3/20）。
Humble yourself and God will lift you up.
